弘既往風規，導將來器識 永念心波吾師

弘既往風規，導將來器識

永念心波吾師

秦老師在博士班敎我雖是政治方面的課程，但影響卻是多方面的。老師博雅的文人氣質上課談論極為廣博，信手拈來，無不饒有興味。尤以濃重的湖南口音，優雅精確的遣詞用字，加上各種典故，常令人陶醉。手頭把玩的一片玉、一塊石頭或是潤澤光亮的一顆種子，都讓人好奇。有時到課早了，還有機會旁觀老師用小篆爲人寫尺幅，最讓人著迷。通常學生們向老師討墨寶，老師也會斟酌時機摘取勵志進德有關的句語相贈。老師亦以風格獨具的「秦體」贈我朱熹語「風規弘既往，器識導將來」。墨寶固彌足珍貴，而老師的期許與叮嚀尤其受用終身。

記得在美國耶魯大學留學期間，曾與國際法教授芮斯曼(Michael Reisman) 辯論其所著Who Owns Taiwan一文，其中所言台灣地位未定與所習知者不同。芮氏甚為重視並要求取得深入之資料。我即上書老師聯絡求救，不數日即接到函复，信中特別說到：「有關開羅會議紀事，以當時羅斯福自始即力避外交形式，故紀錄極不完全，但大溪檔案所藏會議日誌較為完整，而梁敬錞先生所著之『開羅會議』一書業將重要函電文稿收入，美國國家出版處發行之外交文書『開羅與德黑蘭會議』（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Diplomatic Papers: The Conferences at Cairo and Tehran, 1943, United States,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, Washington: 1961.）亦有記載，現將大溪檔案及兩書中討論領土歸還涉及台灣地位部分影印寄上，望有所助益。」經將信函與大溪檔案影印資料與芮斯曼教授研讀後，芮氏以此文之大前提之國際法理論架構為其貢獻，但與台灣有關歷史資料之小前提係合著者所提供。因此，該文之結論可能受到相關歷史資料之歪曲，而有偏差。其後芮氏曾公開說明緣由，並表示以後上課不再談論「台灣主權未定論」。老師公務繁忙之餘，但對學生課業上之疑問，雖遠在美國依然立時詳為回覆協助。對國家法律地位之維護，雖學界一篇論文亦必追究闡明。對學生之努力更在函中，諄諄以：「就稔苦學之餘，尤關心國是，折衝邪說之林，馳騁孤立之地，辭旨宏正，識大而遠，曷勝忻慰」等語相嘉勉。對青年學子啟發協助與精神鼓舞，意義重大。感受老師春風化雨德範，是我最大榮幸。

自老師轉掌故宮之後，親炙更多。常有眼福跟隨身側神遊上下五千年。全家老小亦經常受邀餐聚，得有口福品嚐地道湘廚外，席間老師笑語不斷並多啟迪，更是耳福。一次老師為小犬等述說當年苦讀，熄燈之後仍以線香之火光，燻眼強讀，勗勉小輩珍惜寸陰刻苦力學，記憶猶新。日前，捧讀玉丁寧館餘墨，內有：「讀書苦憶夜吹鐙，香火星星眼乍明。字字燒痕猶亥豕，白頭無改短長檠。」詩句自況。師恩浩盪，感念不已，傳世教訓又豈止於力學而已。